财误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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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派房企的黄昏:金科地产的二十七年浮沉与新生

2025-12-25
🤖 全文提要
本文以金科股份(1998—2025)为样本,剖析家族房企在宏观周期逆转下的兴衰逻辑。研究发现,“融金之争”引发的控制权焦虑导致了防御性高杠杆与战略刚性,而“明股实债”与期限错配则构建了虚假的财务安全感。随着2025年重整计划执行完毕与控制权结构重塑(由“家族实控”转向“无实控人+专业经理人+战投参与”的多元制衡格局),金科得以成为观察中国房企高杠杆模式出清与治理重构的制度样本之一,揭示了债权人博弈与制度约束下的企业重生路径。
渝派房企的黄昏:金科地产的二十七年浮沉与新生

摘要

本文以金科地产集团股份有限公司(*ST金科,000656.SZ)为单案例研究对象,基于公司历年定期报告与临时公告、监管处罚文书及公开司法裁定等一手资料,采用叙事性案例研究与财务指标复核相结合的方法,围绕“规模扩张如何形成顺周期杠杆依赖、治理冲击如何放大融资约束、风险处置如何在法治化框架下推进”三个问题展开分析。

基于一手披露材料与财务剖面复核,本文将金科案例转化为可检验的公司金融与制度经济学命题,并给出对应证据路径:命题一(杠杆结构命题):在上行周期,高周转并不必然意味着高风险,关键在于权益端扩张是否通过永续债、合作开发等工具形成“表内权益—表外偿付”错配;本文以“少数股东权益/损益剪刀差”与权益工具列报口径复核该机制,并在附注条款层面检验其类债性。命题二(治理冲击命题):控制权不确定性会通过融资结构防御与战略刚性推升有息负债、缩短债务期限并削弱现金流弹性;本文以控制权事件时间线为轴,结合债务期限结构、融资工具与成本(或利差替代指标)变化形成证据链。命题三(处置机制命题):在“销售回款—融资可得性”同步收缩的行业下行期,司法重整能否实现风险化解,取决于股本重组、分组清偿与治理重构的联动强度;本文以法院裁定、重整计划执行与股权结构变迁的披露为依据,评估其制度化出清边界与可复制条件。[35] [42]

本文的贡献在于以可复核的财务剖面与治理事件序列,呈现大型民营房企由“扩张—出险—出清”的机制链条,并据此讨论对行业风险出清与公司治理重构的可迁移启示。需要强调的是,本文属于单案例的机制研究,旨在在可复核财务口径与可对齐治理事件的证据框架下,识别“高周转—高杠杆—期限错配”与“治理摩擦—融资约束—流动性危机”两条通道的耦合关系。本文所称“可迁移启示”主要适用于在融资结构(以表内有息负债与表外类债资金并重)、项目布局(三四线去化弹性较弱)与控制结构(家族/强控制倾向)等方面具备相似性的民营房企;对于区域布局、负债期限结构或治理形态显著不同的样本,结论需结合边界条件进行再检验。[12][20]

为避免案例叙事停留在“合理但不可复核”的层面,本文将核心论断拆解为可检验命题,并给出相应的可观测指标、数据来源与对应章节,以形成可追溯的证据链条。

研究命题—可观测指标—证据来源矩阵表

命题编号

机制表述

可观测指标

主要证据来源

对应章节/表格

P1

行业需求下行触发“销量—回款—信用”负反馈

行业销售面积/销售额/到位资金同比;公司合同负债变化与经营现金流

国家统计局[40];年报附注

行业背景段;现金流分析表

P2

融资约束导致期限结构缩短与融资成本上行

债券到期收益率/利差;短债占比;信用评级/展望变化

中债收益率曲线[45];交易所公告;评级报告

债务结构段;治理冲击段

P3

“类债性股权”提高隐性刚兑压力并放大财务脆弱性

少数股东权益占比、少数股东损益占比及其背离;永续/明股实债条款披露

年报附注;会计准则[44]

少数股东权益段;条款穿透段

P4

治理冲击在信用收缩期放大风险溢价

治理事件时间点对齐利差跳变、再融资失败、担保链扩散

公司公告;中债[45]

治理事件段(新增对齐表)

P5

重整改善资本结构但不自动修复经营现金流

重整后收入、归母净利、经营现金流;资产负债表修复幅度

三季报[41];执行公告[42]

重整与展望段(新增 KPI 表)

关键词:金科地产;房地产金融风险;公司治理;融资约束;司法重整

金科的发展历程可分为四个阶段:

(1)创立与区域深耕(1998—2016年):创始人黄红云在“98房改”与重庆直辖设立的双重机遇下,以“板块前瞻+执行速度”打下重庆市场基础,通过“退、错、露、院”的产品创新树立“花园洋房”口碑,并于2011年借壳上市。[1][2]

(2)全国化与规模跃进(2017—2020年):在行业规模竞赛与宽松金融环境推动下,金科销售额从2011年的134.48亿元跃升至2018年的1188亿元、2020年突破2000亿元,营业收入于2021年首次突破千亿,资产总额在2020年末接近3800亿元,并以“三道红线”全绿的姿态短暂站上高光时刻。[4][6][16][17]

(3)危机与流动性困境(2021—2024年):在“房住不炒”与“三道红线”等政策落地、行业步入深度调整后,金科高杠杆模式难以为继;叠加“融金之争”遗留的高杠杆负担和家族内部冲突,信用逐步塌陷。2022年公司营业收入降至548.61亿元,归母净利润巨亏213.92亿元;2023年虽实现632.32亿元营业收入,但继续亏损87.32亿元,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转为净流出35.38亿元,公司资不抵债的现实逐步显性化。[8][9][18]

(4)重整与创始人出局(2023—2025年):面对约1470亿元债务、涉及逾8400家债权人,金科于2024年2月主动申请破产重整,2024年4月获法院受理,2025年5月重整计划获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裁定批准,进入重整执行环节,成为少数进入司法重整并完成关键治理重构节点的全国性上市房企案例之一。重整方案通过“股本重组+信托受益权+分组清偿”实现债务大幅削减,创始人控制权被稀释至丧失实际控制地位,公司进入“无实控人+专业经理人+战略投资人”主导的新治理阶段。从股权结构看,产业投资人相关主体已进入前十大股东序列(如品器联合体、长城资产、四川发展证券基金等),显示“战投赋能—治理重构”的安排开始在股东层面具象化。截至2025年12月16日,公司披露重整计划已执行完毕,核心执行事项(转增股份登记、部分股份过户、信托安排落地与清偿资金支付/预留等)完成确认,标志着风险处置从“程序性完成”进入”经营性修复与治理有效性检验”阶段。[10][12][13][14][20][41][42]

本文基于金科股份历年年报及定期报告、指定信息披露平台公开文件、监管处罚决定书与法院重整裁定等一手披露材料,并以权威财经媒体报道作为补充性二手资料,用于还原市场预期与舆情脉络;涉及关键财务数据与程序节点者,以公告/年报/司法文书为准。再结合财务指标与治理结构演变进行系统剖析,围绕以下三个核心问题展开讨论:

1.金科是如何在高杠杆模式与激进扩张中一步步走向流动性危机与资不抵债的?

2.家族型治理结构在关键节点如何放大了风险,而非缓冲风险?

3.司法重整在多元市场主体参与下,如何为大型民营房企提供一条“市场化、法治化”的风险出清路径?

研究发现,金科的败局并非来源于某一年业绩的突然“坠崖”,而是长期在高杠杆与控制权焦虑驱动下,不断透支财务安全边际与治理信誉的结果。重整后的“新金科”虽实现债务结构重构,但其能否真正完成从“家族化地产商”向“专业化不动产综合运营平台”的转型,仍取决于治理结构能否经受下一轮周期考验。

导论:研究方法与资料来源说明

(一)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叙事性案例研究+财务指标分析+制度与治理评估”的综合方法:

•时间序列叙事:以1998—2025年为时间轴,梳理金科在关键年份的战略决策、资本运作、治理事件与外部环境变化。[2][3][4][5][6][7][8][9][13][14][15]

•财务与指标分析:围绕收入、利润、资产负债表结构及“三道红线”核心指标,构建2016—2024年的关键财务剖面,并在重整执行期以2025年三季度报告口径补充滚动指标,用以观察资产负债表约束的边际变化(见第六章表6-1、表6-2,并参见表6-4)。[6][7][8][9][16][17][18][41]

•制度与治理分析:以《公司法》《证券法》《企业破产法》等相关框架为基础,考察“融金之争”、家族内斗、信息披露违规与司法重整中股本重组等行为的制度含义。[1][11][12]

•对比视角:通过与恒大、龙湖等典型案例在杠杆结构、项目布局、融资工具与风险处置路径上的对比,将金科置于中国房企风险出清的整体图景中加以理解。[13][14][15]

(二)研究问题、分析框架与边际贡献

基于上述研究方法,本文将金科1998—2025年的兴衰过程转化为一个可检验的公司金融与制度经济学问题:当企业在上行周期形成“规模—杠杆—回款”的自我强化机制时,控制权不确定性与外部融资约束如何共同改变债务期限结构与现金流弹性,并最终触发流动性危机。该问题可进一步分解为三组研究命题:

第一,金科在全国化扩张阶段形成的高周转模式,如何通过利润表端的“表观盈利”与资产负债表端的“结构性杠杆”共同塑造“虚假安全感”,并在行业下行时迅速转化为流动性枯竭;

第二,家族型控制结构在关键节点如何演化为治理摩擦与信息不对称的放大器,从而推升外部融资溢价并削弱信用续作;

第三,在多元主体参与的司法重整框架下,债务重组与股本重组如何改变公司的治理结构与风险承担边界,并为民营房企提供一种“市场化—法治化”的风险出清路径。[29–33]

(三)理论透镜:一个整合的分析框架

为超越单一线索的叙事,本文将金科的兴衰置于一个融合了公司金融、制度经济学与宏观金融学的整合框架下检视。该框架强调外生冲击、战略选择、治理结构与融资约束四重因素的动态互动:

1.外生冲击与战略刚性:宏观周期(如“98房改”后的信用扩张与“房住不炒”后的政策收紧)构成企业决策的外部约束。然而,企业的战略选择(如金科的“规模竞赛”偏好)往往形成路径依赖,使其在周期转向时难以灵活调整,表现为战略刚性[32]。

2.治理结构下的代理冲突:在家族控制或股权分散的企业中,控制权争夺(如“融金之争”)与管理层固化会加剧代理问题。控股股东为捍卫控制权私有收益而进行的“壕沟效应”投资[27],以及管理层为追求规模增长而滥用自由现金流[30],均会加剧股东与债权人之间的利益冲突,扭曲财务决策的审慎性。

3.融资约束的生成与加速:治理层面的不稳定与信息不对称,会直接推高外部融资溢价[29]。金融机构与债券市场通过要求更高利率、缩短期限或拒绝续贷来重新定价风险。这一过程与宏观金融环境收紧(如“三道红线”)产生共振效应,通过“金融加速器”机制[32]放大企业现金流波动,最终触发自我实现的流动性危机。

需要进一步区分“行业周期冲击”与“公司特质冲击”的相对贡献。2021年以来销售回款放缓具有明显行业共振特征,足以解释房企经营现金流的普遍承压;但对金科而言,治理稳定性下降与控制权不确定性上升,使金融机构与债券投资者的风险定价与授信策略更倾向于“期限缩短与风险溢价上移”,从而将同样的行业冲击转化为更强的流动性约束。为避免将结果简化为“行业下行”单因解释,本文在表4-1中以债券估值、利差变化与展期进展等变量对治理事件进行时间对齐:若在行业同阶段、同政策约束下,金科的风险溢价上移幅度与期限压缩程度显著高于治理更稳定的可比样本,则可将“治理冲击的放大效应”作为更具解释力的增量机制加以识别。[36][37]

此整合框架不仅用于解构金科案例,其“宏观-中观-微观”的联动视角,也为理解中国同类民营房企的风险生成与出清路径提供了一个可扩展的分析范式。

(四)资料来源与筛选标准

为最大程度保证信息的真实性与权威性,本文资料来源主要限定为以下几类:

政府与监管机构文件

国务院关于住房制度改革与房地产市场的政策文件,如《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国发〔1998〕23号)等。[1]

中国证监会重庆监管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及相关通报。[11][19]

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就金科股份及重庆金科重整作出的《民事裁定书》及公开释义。[12][20]

交易所与信息披露平台

深交所指定披露平台巨潮资讯网上的金科股份历年年报、半年度报告及重整相关公告。[2][3][4][5][6][7][8][9][10]

权威财经媒体与通讯社

新华社、人民日报及其旗下媒体、证券时报等就重整进程及监管处罚作出的报道。[11][12][19]

新浪财经、中房网、第一财经、中国网财经等对金科财务数据与行业地位的综合报道。[13][14][15][16][17][18]

专业机构与律所研究

破产重整与不良资产处置领域的专业文章和论坛材料,用于对司法重整制度背景的理解。[12][20]

在资料选取上,本文对证据等级作如下分层并据此组织论证:第一层为法定披露与司法文书(年报、公告、交易所问询函回复、监管处罚决定书、法院裁定等),用于关键事实与程序节点的认定;第二层为信用与市场数据(中债估值曲线、公开债券交易信息、交易所行情等),用于融资约束与市场定价的量化呈现;第三层为媒体与研究报道,用于补充事件背景、市场反应与同业对比。对第二、三层信息,凡涉及核心结论者均以第一层材料交叉核验;无法形成至少两处高等级来源互证的数据不作为关键论据,仅作背景性描述。[10–12][19][20][36][37]

(五)文献回顾与分析视角定位

既有研究大体可分为三条路径。第一条路径聚焦房地产企业的高杠杆扩张与周期逆转,将预售制度、土地财政与信用扩张共同视为“增长—融资”循环的重要支撑,并强调在宏观收紧与销售回落时,现金流弹性下降是风险集中暴露的关键机制。[32][33]第二条路径关注公司治理与控制权结构对融资条件的影响,认为控制权争夺与管理层固化会加剧信息不对称,进而推升外部融资溢价并收紧信用续作空间;在高度依赖外部融资的行业中,这一机制往往以“利差扩大—期限缩短—续作难度上升”的形式表现出来。[29–31]第三条路径围绕风险出清与破产重整制度,强调司法程序对债权人协调、资产处置与治理重构的制度约束与边界条件,并提示“重整并非自动修复经营基本面”,其效果取决于现金流恢复与治理安排能否重建信用。[34]

本文在上述三条路径的交叉点上定位金科:一方面,将其置于中国房企“规模竞赛—杠杆扩张—信用收缩—风险出清”的行业图景中观察;另一方面,将“融金之争”与家族内斗视为治理冲击变量,检验其如何通过融资约束改变债务结构并加速流动性危机;最后,以重整计划裁定批准与执行为制度节点,讨论股本重组对控制权与风险承担的再分配机制。[29–34]

第一章 筚路蓝缕:从创立到区域龙头(1998—2016)

(一)时代背景与创业决断:抓住历史的窗口

1998年,“98房改”正式开启住房商品化时代,国务院印发《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国发〔1998〕23号),明确提出“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将住宅建设确立为新的经济增长点,中国城镇住房从“福利分房”转向“市场化供给”的历史大幕就此拉开。[1]

同一时期,重庆在1997年升级为直辖市,进入以基础设施建设与城市扩张为主线的发展阶段。城市化加速、人口流入与旧城改造叠加,为以本地开发商为主体的房地产企业提供了难得的成长土壤。在“政策驱动+城市扩张”的双重外力推动下,一批以龙湖、东原、金科等为代表的“重庆房企梯队”相继登场。[2][4]

1960年代出生、以泥瓦匠出身的黄红云,正是在这一时间窗口完成从建筑承包商向开发商的身份跃迁。从涪陵出发,他选择将重心前移至重庆主城,在“工程经验+地缘资源”的基础上,创立金科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开始在主城各板块滚动开发。“从远郊向主城西进”的决策,本身就是对直辖市设立与市区扩张逻辑的前瞻性押注。[2][3]

(二)战略奠基:“板块前瞻+执行速度”的实践

早期金科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来自对城市空间演变的敏锐判断与高周转能力的结合:其选址策略强调“板块前瞻”,即在城市化扩张初期提前布局未来主流居住板块;项目管理上则强调“以快制胜”,通过标准化产品、成熟供应链与“穿插施工”等方式压缩开发周期,快速形成资金回笼。[2][3][4]

在此基础上,金科在重庆本地相继落地多个代表项目,并通过对城市新区的持续深耕,逐步建立起“区域龙头”的形象。2011年,金科通过借壳ST东源实现曲线上市,登陆深交所主板,完成从“区域强者”向“资本市场参与者”的身份转变。[2][3]

上市带来的意义不止于品牌提升,更在于融资渠道的显著扩展:银行授信规模扩大,债券与非标工具逐步引入,权益融资空间打开,为后续全国化扩张提供了资本基础。[2][4]

(三)产品力与“花园洋房”叙事:从重庆走向全国的品牌筹码

相较部分同城房企,金科在早期即有意识地把“产品主义”作为差异化路径之一,尤其在“花园洋房”产品系上形成了较高市场辨识度。通过“退、错、露、院”四大设计原则——“退”出足够的景观与庭院空间,“错”开楼栋与户型以增强私密性,“露”出更多采光与景观界面,“院”则强调低密度与庭院生活——金科成功构建了符合中产审美的居住想象,获得了“花园洋房”标签。

更重要的是,“产品带动溢价+快速周转”的组合,使金科在重庆市场获得了高于行业平均水平的单盘盈利能力,为后续向成渝、华东等地输出“金科系洋房”模式积累了口碑基础。[3][4]

第二章 狂飙突进:全国化扩张与“跨越式”发展(2017—2020)

(一)“千亿房企”的战略冲刺与销售暴增

进入2016年以后,中国房地产行业在宽松货币环境与居民加杠杆购房的推动下继续扩张,“规模论英雄”的逻辑在上市房企中蔓延。金科在此背景下提出“跨越式发展”战略,明确以“千亿销售+全国化布局”为短期目标。[4][6]

据公开媒体对公司年度合同销售额的汇总(多采用全口径统计),金科销售规模自2011年的134.48亿元增长至2018年的1188亿元,并于2020年前后突破2000亿元,完成量级跃迁,跻身行业前20强。

同期,营业收入也随之走高:2018年营业收入412.34亿元,2019年678.00亿元,2020年进一步达到877.00亿元,2021年则首次突破1123.10亿元(见表6-1)。[4][5][6][7][16]

补充说明:合同销售额并非会计确认的营业收入,其统计口径可能在“全口径/权益口径”、是否纳入代建及并表范围等方面存在差异。为避免口径混用,本文以下将合同销售额主要用于刻画扩张速度与行业位势的变化,而对财务安全性与风险转化的讨论,以年度报告披露的营业收入、利润及现金流为主线展开。[4][5][6][7][16]

(二)资产负债表的几何膨胀与“虚假安全感”

规模冲刺的背面,是资产负债表的快速扩张。2020年年度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末,金科资产总额已接近3800亿元,有息负债规模与土地储备同步增加。[6][16]

需要强调的是,“三道红线”考核落地后,金科在2020年被多家媒体报道为“三道红线全部达标”的“绿档”房企:

剔除预收款项后的资产负债率69.85%;

净负债率75.07%;

现金短债比1.34倍;

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145.08亿元(见表6-2)。[6][16][17]

上述指标为媒体转引的监管考核口径,其计算细节与年报报表口径可能存在差异,且对合同负债(预收款)与权益列示的敏感度较高,本文对口径差异的提示与复核写法见表2-2,并在后续章节以年报可复核口径对“安全性”进行再检验。[6][17]

表2-2 “三道红线”指标口径提示

指标

监管/媒体常用口径(概念性)

报表可复核近似口径(本文用于复核的写法)

主要误读风险

剔除预收款项后的资产负债率

(总负债-合同负债/预收款)/总资产

(负债合计-合同负债)/(资产合计-合同负债)(以年报合并资产负债表为基础,保持与监管口径一致)

若以总资产为分母替代(资产合计-合同负债),在合同负债占比较高阶段将系统性低估杠杆水平,进而放大“表观安全感

净负债率

(有息负债-货币资金)/净资产

(有息负债-货币资金)/归母或合并净资产(需注明采用口径)

净资产受少数股东权益、永续工具列示影响较大

现金短债比

货币资金/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

货币资金/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需扣受限资金做敏感性)

不扣受限资金会高估可用流动性

经营性现金流

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

同上(但需结合预收款与应付链条变化解读)

单年为正不等于“现金流安全”

从静态指标看,金科似乎实现了“规模+负债控制+现金流”的三重优化:资产负债率在监管红线内徘徊,净负债率明显下降,货币资金对短期有息债务具有覆盖能力。然而,若进一步拆解,这种“安全感”存在明显的结构性局限:

权益端的显著扩张部分来自永续债等以权益工具入账的融资安排,掩盖了真实杠杆水平。[6][16]

为量化这一风险,我们引入“少数股东权益/损益剪刀差”指标进行测算。如下表2-1所示,2015年至2017年间,少数股东权益占比在20%以下,数值还在正常范围内波动,只是利润兑现可能出现了时间差。2017年棚户区改造,2018年少数股东权益激增5倍,权益占比超40%,但仅分走4.7%的利润。母公司利用杠杆撬动了规模,并将剩余的超额利润留在了上市公司报表中,美化了业绩。2018年和2019年少数股东损益占比均远低于权益占比。这种“少数股东权益占比”与“少数股东损益占比”长期背离的剪刀差,构成对风险分配结构的财务信号。基于该信号,本文提出“合作开发结构可能存在回购、保底或固定收益安排,从而使少数权益呈现类债性”的研究假说,并在后文结合附注条款、承诺事项与替代解释进行核验(见“为避免‘明股实债’概念泛化……”段落之后的三条证据路径)。2020年三道红线政策出台,少数股东损益占和权益占比的差距极具收窄到基本持平。2022年公司合并报表层面整体出现亏损,但少数股东承担的亏损额远远小于权益占比。

表2-1金科股份少数股东权益与损益偏离度分析(2015-2024)

年份

少数股东权益

股东权益总额

少数股东损益

净利润

少数权益占比

少数损益占比

剪刀差

关键状态

2015

24.84

153.38

-0.33

12.34

16%

-3%

-19%

正常经营

2016

25.26

225.32

3.95

13.95

11%

28%

17%

匹配度高

2017

25.97

223.66

2.81

22.85

12%

12%

1%

完全匹配

2018

145.86

377.67

1.35

40.21

39%

3%

-35%

明股实债启动

2019

247.84

521.51

6.81

63.57

48%

11%

-37%

剪刀差峰值

2020

365.76

734.98

26.74

97.04

50%

28%

-22%

规模巅峰

2021

388.15

777.32

30.88

66.88

50%

46%

-4%

利息刚性暴露

2022

264.36

388.86

-2.3

-23.69

68%

10%

-58%

风险隔离

2023

171.2

206.28

3.02

-84.3

83%

-4%

-87%

铁证:母亏子盈

2024

113.96

-172.87

-28.55

-348.24

-66%

8%

74%

铁证:资不抵债

注:剪刀差=少数权益占比-少数损益占比;少数权益占比=少数股东权益÷股东权益总额;少数损益占比=少数股东损益÷净利润。

这种会计处理虽然在形式上增厚了净资产分母,压降了名义负债率以满足“绿档”要求,却导致集团实际偿债义务被严重低估,利息支出被隐性化,为后续流动性枯竭埋下了伏笔。在金科2024年年报的合并报表中(保留意见),少数股东权益为113.96亿,而股东权益总额为-172.87亿,归母权益呈现巨额负值(-172.87-113.96=-286.83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金科2019年年报的第314页、2020年年报的第334页均提到了年化8.5%的合作方保证金“资金占用费”;2021年及以后多个年度披露附回售未终止确认股权转让项目;2022年起公开债务违约与到期未偿付本金规模快速抬升,同年永续债出现“违约触发加速到期并转入短期借款”的条款结果。

需要强调的是,“少数股东权益占比上升且少数股东损益占比偏低”并非类债性资金的充分条件:其亦可能由并表范围变化、项目利润结转时点差异、少数股东持股结构集中于低利润项目等因素造成。为增强命题的可证伪性,本文采用两条反证路径:其一,若少数股东权益对应项目在附注中不存在回购承诺、固定回报、优先分配或强制退出条款,则“类债性”解释力度下降;其二,若少数股东权益对应项目在现金流层面并未呈现类利息性质的刚性支付,则应将其视为权益性风险共担安排。上述判别与金融工具“权益/负债”划分的核心原则一致,即是否存在“向持有人交付现金或其他金融资产的合同义务”。[44]

为避免“明股实债”概念泛化,本文将其限定为:在会计列报上以权益或少数股东权益呈现,但在经济实质上包含相对刚性的付息、回购或固定回报安排,从而形成与债务相近的现金流义务与风险承担结构。[35]在金科案例中,该判断需由可检验的披露证据支撑,至少包括三条路径:

其一,权益工具层面,核对年报附注中“其他权益工具(如永续债)”的条款要点(付息规则、赎回选择权、递延付息约束、触发条件等),以判断其是否具备债务化特征并对财务费用与现金流形成刚性压力。[6–9][35]

其二,合联营与合作开发层面,结合“或有事项”“承诺事项”“关联交易”等附注,检索是否存在差额补足、回购安排、优先分配与固定回报等条款线索;如披露不足,应将该推断从“结论”降格为“研究假说”,并在文中明确证据边界。[7–10][35]

其三,反事实检验层面,需同步讨论替代解释:例如项目处于不同结转周期导致少数股东损益滞后、合并范围变化造成权益结构跳变、或利润分配机制差异导致损益归属不对称。若上述替代解释无法解释同一时期权益规模快速扩张与现金流约束同步上升的并存现象,方可提升“明股实债”判断的可信度。[29–33]

金科大量采用合作开发与合联营模式,项目土储与销售规模远超表内权益,利润与现金流高度依赖少数高周转项目。[4][6]

一年内到期的有息负债依然高企,一旦现金回款略有不及预期,现金短债比的“安全垫”将迅速被侵蚀。[6][17]

(三)“四位一体、生态协同”:第二增长曲线与资本故事

在地产主业狂飙的同时,金科试图构建以“地产+智慧服务+科技产业+商旅康养”为主的“四位一体、生态协同”战略。其中,金科服务于2020年在港交所上市,被视为轻资产服务板块的重要资本运作平台。[4][6]

从财务贡献看,智慧服务板块在收入和利润中占比逐步提升,成为改善公司整体毛利率与现金流质量的一个支点;但科技产业和商旅康养板块对资本消耗较大,短期内难以形成与地产主业相当的利润支撑。总体来看,“多元生态”在这一阶段更多服务于市值故事与资本运作,对对冲地产周期风险的作用仍然有限。[4][6][15]

第三章 转折的伏笔:外部冲突与内部脆弱性(2016—2020)

(一)“融金之争”:一场代价高昂的防御战

金科发展史上最具标志性的外部事件,是与以并购著称的融创中国之间历时数年的股权争夺战,即“融金之争”。2016年9月,融创通过参与非公开发行,斥资约40亿元获得金科约16.96%股份,成为第二大股东。[4][15]

此后,融创在二级市场持续增持,并围绕董事会席位和公司治理权发起一系列攻势,试图从财务投资者转身为控股股东。面对日益逼近的控制权威胁,黄红云一方采取了典型的反收购策略:

通过回购与再融资抬升持股平台杠杆水平;

引入“白衣骑士”式盟友,以协议安排对冲融创增持;

运用股东大会与董事会运作巩固实际控制权。[4][15]

结果上,这场防御战在当期成功阻止了控制权易主,但代价同样沉重:

为支持控制权防御而进行的高杠杆运作,进一步推高了有息负债规模和财务费用;

市场对“股权内斗”的持续关注削弱了对公司基本面的定价,增加了后续再融资难度;

控制权焦虑强化了“规模优先”的冲动,为后续的激进扩张埋下伏笔。[4][6][15]

从制度经济学视角审视,“融金之争”是“壕沟效应”(Entrenchment Effect)与“自由现金流代理成本”理论在中国房企中的一次集中演绎。根据Shleifer和Vishny(1989)的观点,面临控制权威胁的管理层(或控股股东)倾向于进行非效率的“管理者专用性投资”以构筑防御工事。在金科案例中,实际控制人为抵御融创而采取的引入盟友、杠杆增持等反收购措施,本质上是将公司资源用于巩固个人控制权,而非价值最大化的投资。这直接印证了Jensen(1986)的论断:当公司存在大量自由现金流时,管理层为扩大其控制范围,有强烈动机将其投入可能损害股东价值的扩张中。2017-2020年,金科在销售回款充沛的背景下,非但没有降低杠杆、储备现金,反而在控制权焦虑驱使下加速土地收购与合联营扩张,正是控股股东为构筑“壕沟”而滥用自由现金流的典型表现。其结果是,企业的加权平均资本成本因治理风险溢价而被人为推高,财务弹性被提前透支,将全体股东与债权人暴露于巨大的周期下行风险之中。[27][30]

(二)家族治理的张力:从“合力”到“内耗”

作为典型的家族主导型上市公司,金科在相当长时期内依赖“创始人+家族成员+忠诚高管”的治理结构来保持决策效率。然而,随着公司规模扩张、外部资本力量进入以及代际交替临近,家族内部的权力分配问题逐步显性化。

公开信息表明,围绕股权分配、夫妻感情破裂及财产分割等问题,金科创始人家族内部矛盾一度被公开化,甚至通过司法程序和媒体报道被放大,引发外界对公司控制权稳定性的担忧。[4][15]

在此情况下,原本可以通过规范的家族治理安排(如家族信托、家族议事机构、职业经理人制度)加以疏导的问题,最终演变为“家族内斗”与“控制权不确定性”,并对外部金融机构与合作伙伴的信心造成了实质冲击。

(三)声誉、信用与金融机构行为的联动

在房地产行业,融资行为高度依赖持续的信用背书。对银行和债券投资者而言,公司治理稳定性、不发生重大控制权争议,是授信的重要前提之一。

“融金之争”与家族矛盾的公开化,使金科在多家金融机构的风险画像中被贴上“控制权不确定、家族纠纷频发”的标签。叠加行业普遍去杠杆的大背景,金融机构对金科的授信策略逐渐从“增量”转向“谨慎续作甚至抽紧”,部分到期融资工具的展期谈判难度显著上升。[6][15]

治理不稳→声誉受损→信用收紧→融资成本上升→进一步加大对高周转与预售回款的依赖,这条链条在2018—2020年间逐步成形,而当时亮丽的规模与利润数据,遮蔽了这条链条的真实威力。

为使上述链条具备可观测的证据支撑,本文进一步引入融资约束的两类中介变量并与治理事件时间轴对齐:第一类为市场化融资定价变量,包括公司债二级市场收益率及相对中债估值曲线的利差变化、债券成交活跃度与到期滚续难度(以公开交易信息与中债估值数据为准);第二类为表内/披露型融资约束变量,包括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规模、短债占比变化、受限资金与司法冻结对货币资金可动用性的侵蚀,以及展期谈判在交易所问询回复与公告中的披露线索。[9][10][36][37]

(四)高周转下的质量隐忧:以“东悦府”事件为例

2020年7月,金科在重庆参与开发的“东悦府”项目因地基沉降、部分楼栋墙体开裂,被监管部门要求拆除重建10栋洋房。该项目由金科与联发集团合资开发,拆除重建预计耗资高昂,且对业主交房与资金安排造成显著影响。[39]

该事件暴露了金科在高周转模式下的质量管控风险。公司曾推行“1671”模式(拿地后1个月开工、6个月开盘、7个月开发贷上账、1年内现金流回正)与“6789”去化标准,在2018–2019年销售规模快速跃升的同时,亦在全国多地出现房屋质量、交付延期、销售违规与物业投诉等问题。

此次“拆楼”事件发生在金科提出从“跨越式发展”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次年,凸显了规模扩张与产品品质之间的内在张力,也折射出高周转模式下企业治理与风险管控的薄弱环节。

第四章 危机与阵痛:从高光到流动性困境(2021—2024)

(一)行业拐点:政策收紧与销售骤降

自2017年“房住不炒”总基调确立以来,房地产行业逐步告别高杠杆、高增长时代。2020年“三道红线”、银行房地产贷款集中度管理等政策相继落地,对房企融资形成硬约束。在行业层面,销售规模增速明显放缓,土地市场热度降温,尤其是三、四线城市去化压力加大。

从行业量化指标看,需求与资金来源的同步收缩强化了这一外生约束。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4年全国新建商品房销售面积、销售额与房地产开发企业到位资金均延续下行趋势,行业需求侧与融资侧同步收缩,构成典型的“销量—回款—信用”负反馈链条。在本文语境下,上述宏观指标用于界定行业所处的外生约束环境;其统计口径为全国汇总口径,与公司层面的报表口径存在边界差异(如项目并表范围、区域结构与预售结转节奏),后文将以公司年报附注与债务结构数据对宏观冲击进行公司层面的映射。[40][42]

金科的业绩拐点出现在2021年之后。虽然当年营业收入仍达到1123.10亿元,但盈利质量出现显著变化。[7]2022年,金科营业收入降至548.61亿元,同比腰斩,归母净利润由此前的高盈利转为巨亏213.92亿元,主要原因是部分三四线城市项目去化乏力、存货大额减值以及财务费用压力上升。[8][15]

为避免亏损归因停留在定性层面,本文基于合并利润表对2021—2023年关键损益因子进行可加总拆解,形成“毛利—费用—减值—公允价值变动—税费”的解释结构(见表3)。拆解结果显示:2022年归母净利润由2021年的36.01亿元转为-213.92亿元,核心冲击来自毛利大幅收缩与资产减值损失的集中释放;2023年归母净利润回升至-87.32亿元,主要源于收入回升与减值压力阶段性缓释,但财务费用上升与公允价值变动仍对利润形成持续拖累。[7–9]

表4-1 2021—2023年利润表关键损益因子分解(合并口径)

单位:亿元(保留两位小数)

项目

2021

2022

2023

2022-2021变动

2023-2022变动

营业收入

1123.10

548.62

632.38

-574.48

83.76

营业成本

929.70

512.99

551.31

-416.71

38.32

毛利

193.40

35.63

81.08

-157.77

45.45

税金及附加

17.82

8.58

11.40

-9.24

2.82

销售费用

45.60

31.14

12.36

-14.46

-18.78

管理费用

31.60

26.49

14.96

-5.11

-11.53

财务费用

6.70

19.80

37.12

13.10

17.32

公允价值变动收益

4.01

-19.87

-7.42

-23.88

12.45

信用减值损失

-0.67

-24.22

-6.02

-23.55

18.20

资产减值损失

-21.62

-150.74

-48.34

-129.12

102.41

归母净利润

36.01

-213.92

-87.32

-249.93

126.60

注:数据据2021—2023年年度报告合并利润表整理。[7][8][9]

(二)财务数据的断崖:从盈利缩窄到连续巨亏

从财务剖面看,2022—2023年是金科“财务断崖”的集中体现(见表4-1):

2022年:营业收入548.61亿元,归母净利润-213.92亿元,净资产显著缩水。[8]

2023年:营业收入回升至632.32亿元,同比增长约15%,归母净利润-87.32亿元,亏损有所收窄但仍然巨大,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35.38亿元,由正转负。[9][18]

在资产负债表端,2023年末金科货币资金余额约70.38亿元,其中相当部分为监管资金与司法冻结资金,实际可动用空间有限;而有息负债本金约726.50亿元,其中一年内到期的有息负债余额明显高于货币资金,现金短债比持续下行并于2023年降至0.03倍,偿债压力陡增。[9][10]

这意味着,尽管部分项目仍在产生正的经营性现金流入,但在到期债务密集堆积与再融资通道收窄的双重挤压下,企业已难以依靠经营现金流“滚动续命”,债务结构本身成为触发流动性危机的直接因素。

(三)信用坍塌:违约、评级下调与项目停工

随着现金流压力加大,金科陆续出现商票逾期、部分境内外债务违约和展期等情况。评级机构相继下调其主体与债项评级,金融机构风险偏好迅速收缩,使公司陷入“违约—降级—再融资难度上升—进一步违约”的负向循环。[13][15]

这一过程符合Bernanke等(1999)提出的“金融加速器”(FinancialAccelerator)机制:资产价格(土地与存货)下跌导致抵押品价值缩水,触发金融机构要求追加保证金或提前抽贷;企业被迫抛售优质资产回笼资金,进一步压低资产价格,形成“价格下跌—信贷收缩—抛售”的“折价出售螺旋”(Fire-saleSpiral)。

具体到金科,这一微观机制可通过一个简化的传导链条来刻画:(1)初始冲击:2021年下半年起销售回款放缓,部分三四线项目存货公允价值下跌。(2)资产负债表恶化:存货减值侵蚀净资产,导致“剔除预收款后的资产负债率”被动上升,突破“三道红线”阈值。(3)信贷条件收紧:金融机构根据风险模型下调抵押品估值,要求追加保证金或拒绝贷款展期。例如,2022年公司境内债券二级市场收益率较同期中债AAA曲线利差多个交易日走阔超过500个基点,显示市场对其信用风险的重新定价。(4)被迫资产抛售:为应对偿债压力,公司折价处置项目股权或优质资产,如2022年多次公告转让子公司股权,进一步确认资产损失并削弱未来现金流生成能力。(5)预期自我实现:资产抛售与信用降级信息公之于众,加剧购房者、供应商对项目交付的担忧,导致销售进一步受阻,预售款流入减缓,形成“资产价格下跌→信贷收缩→抛售→预期恶化”的恶性循环。金科在2022-2023年的信用坍塌轨迹,清晰地体现了这一加速器机制在房地产这一高杠杆、强抵押行业中的放大效应。[32][36]

对于金科而言,2022年后的信用坍塌并非线性的,而是随着抵押物估值击穿“贷款价值比”(LTV)警戒线而呈指数级加速。[32]

在项目层面,部分城市的在建项目出现停工、缓建,保交楼压力加剧,地方政府与监管部门陆续介入协调,以“保交楼、保民生、保稳定”为底线推动项目复工与交付。对于金科而言,项目层面“保交楼”的刚性要求进一步压缩了用于偿债的现金空间,倒逼其尽快寻找系统性风险出清路径。[12][14]

(四)资不抵债的显性化:从“苦撑”到申请重整

截至2024年4月底,公开信息表明,金科有息负债本金约716.07亿元,其中一年内到期(含已到期)的有息负债约580.89亿元,包括金融机构借款约361.34亿元、应付债券(含摊销)约152.93亿元以及其他应付款拆借款约66.62亿元。[10][20]在资产质量恶化与市场估值大幅折价背景下,企业已明显“缺乏清偿能力”。

在多轮自救式资产处置与债务协商未能有效扭转局面后,金科于2024年2月21日主动向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申请破产重整,正式从“自主经营”阶段迈入司法主导的“重整博弈”阶段。[12][13]

从会计意义看,若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所有者权益为负,意味着在报表计量与并表范围下,母公司股东层面的资本缓冲已被侵蚀殆尽,企业财务脆弱性显著上升;但该结果并不自动构成法律意义的破产要件。破产法语境下,启动破产程序通常以“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并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或者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为标准,其判断强调到期偿付与资产可变现能力的结合,而非单一会计指标。因此,本文在行文中将“资不抵债”严格限定为法律语境表述;在财务分析语境下,统一使用“归母权益为负/资本缓冲为负/偿付能力恶化”等表述,以降低概念混用带来的规范性风险。[46]

第五章 终局与重生:司法重整与创始人出局(2023—2025)

(一)法律框架:从破产法到股本重组

根据《企业破产法》及相关司法解释,债务人资不抵债且具有一定重整价值时,可以通过破产重整程序在法院主导下与债权人协调债务重组方案,核心工具包括:

债权分类与分组表决;

债务减免与分期清偿安排;

通过增资扩股或股本重组引入重整投资人;

以资产划转、信托等方式实现资产和负债的重构。[12][20]

在金科案例中,由于其上市公司身份及债务规模巨大,重整方案的设计不仅要平衡不同债权人利益,还需兼顾资本市场稳定与社会稳定目标。

(二)债务规模与债权人结构:1470亿元的“压舱石”

公开报道与重整裁定显示,金科及其全资子公司重庆金科纳入重整程序的债务规模约1470亿元,涉及债权人超过8400家,成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地产类上市公司司法重整案之一。[12][13][14]

在债权结构上,主要包括:

银行等金融机构债权;

债券持有人(含境内外债);

供应商与工程服务类应付款项;

商票及其他融资性债务。[13][14]

不同类别债权人对重整方案的预期差异显著:金融机构更加关注整体清偿率与风险出清;债券持有人关注票面损失与票息安排;供应商则更关注现金清偿比例与结算进度。

(三)重整投资人与“专家内阁”:多元主体参与的重构

在重整程序中,金科引入多家意向重整投资人,经综合评选后,最终形成以金融机构、资产管理公司与产业资本为代表的多元投资人阵列,体现出AMC(资产管理公司)、券商资管与地方产业资本的共同参与。[13][14][20]

与此同时,*ST金科新一届董事会架构发生根本性变化:

原控股股东及其实际控制人在重整后持股比例大幅稀释,失去对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权;

由具有金融监管和公司治理经验的社会人士组成的新一届董事会与管理团队,形成类似“专家内阁”的治理框架;公司设立荣誉董事长等职位,以强化独立性与专业性。[10][14]

这一结构性变革,标志着金科从“家族治理”向“专业治理”的方向转型——至少在形式上,权力中心已从家族控制平台转向由重整投资人与职业经理人共同主导的董事会。

(四)“股票+信托受益权”的组合方案与清偿率

根据上市公司公告与媒体报道,金科重整方案的核心在于:

对上市公司层面债权,采取“现金清偿+股份清偿”的组合模式,通过资本公积转增股本和定向增发,将部分债权人转换为股东;

对存量项目资产中难以立即变现部分,置入信托或专项资产管理计划,将对应债权转换为信托受益权,由项目未来回款进行长期兑付;

根据《金科地产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重整计划(草案)》披露:在破产清算情景下,假定有效资产按评估清算价值变现并依破产法定顺序清偿,预计普通债权清偿率为3.02%;在重整情景下,“如按多数普通债权人所对应的债权金额100万元测算”,普通债权首次分配综合清偿率预计为22.36%,且在偿债资源预留期限届满后仍存在补充分配安排。[12][13][14][48]

需要强调的是,上述比例受“资产变现折价、破产费用、未决债权确认、股票估值区间”等假设约束,本文在引用时将其视为“计划测算值”,并在后文机制讨论中区分“测算—执行—实际受偿”的三层结果。

从制度意义上看,“股票+信托受益权”的组合,一方面通过股本重组把原本缺乏清偿能力的债务“权益化”,另一方面通过信托载体实现资产与负债的时间错配重组,在保持业务连续性的同时提高整体清偿率。这种设计,为后续同类型民营房企的司法重整提供了可操作样本。

(五)创始人出局与“无实控人”新阶段

2025年9月,在重整方案实施后,转增股本实施完毕,原控股股东及其一致行动人持股比例被稀释至不足以构成实际控制权的水平,*ST金科进入“无实际控制人”阶段。新控股股东为重整投资人指定主体(京渝星筑、京渝星璨等),董事会完成换届,引入专业经理人主导治理结构。[10][11][19][38]

与此同时,证监会重庆监管局对金科控股及黄红云就信息披露违规问题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对原控制人治理责任做出监管层面的“终局评价”。[11][19]

就公司治理而言,这意味着:

家族控制对上市公司重大决策的直接影响在制度上被削弱;

董事会与专业管理层的责任边界被重新界定,独立董事与专门委员会的作用有望得到强化;

未来公司发展路径将更多取决于新治理结构能否真正运行,而非单一控制人意志。

第六章 关键年份财务与股价透视:从高光到“爆雷”的量化画像

本章在原有基础上,通过表6-1、表6-2、表6-3以及后续图表,对关键年份进行多维度量化剖析。

(一)规模与盈利:2016—2024年收入与净利润

表6-1金科股份2016—2024年营业收入与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合并口径)

单位:亿元

数据来源:金科股份2016—2024年年度报告[2][3][4][5][6][7][8][9][28]

年度

营业收入

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

2016

322.35

12.32

2017

347.58

18.26

2018

412.34

38.86

2019

678.00

56.76

2020

877.00

70.30

2021

1,123.10

36.01

2022

548.61

-213.92

2023

632.32

-87.32

2024

275.55

-319.70

注:2024年数据为年度报告(2025年4月29日披露)中的全年合并数据,其营业收入与净利润已包含司法重整受理(2024年4月)后至年末的经营结果,反映的是公司处于重整程序中的整体状况[28]

表6-1显示:

2016—2020年:营业收入与归母净利润基本呈同向增长,2020年营业收入877.00亿元、归母净利润70.30亿元,达到历史高点。[4][5][6][16]

2021年:营业收入首次突破1123.10亿元,但净利润明显下滑,成为向下拐点前的“平台期”。[7]

2022—2024年:收入骤降后小幅回升,但又大跌超过50%,连续三年净亏损,尤其2022年亏损213.92亿元,2024年亏损高达319.70亿元,净资产迅速被侵蚀。[8][9]

表6-1A 金科股份2024年利润与现金流主要驱动拆项(合并口径,核心项目)

项目

2024年数值

说明

营业收入

275.55

收入大幅收缩阶段的“基数”

营业成本

248.70

对应毛利空间被显著压缩

税金及附加

12.07

与开发结转/土地相关税费联动

销售费用

39.94

规模下降下的费用黏性

管理费用

24.61

刚性管理成本与治理成本

财务费用

38.08

利息刚性与融资成本上升

信用减值损失

11.71

应收与金融资产风险暴露

资产减值损失

35.40

存货/投资等减值压力

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

-6.74

经营现金流转负的关键拐点信号

归母净资产

-286.83

“资不抵债”在归母口径上的确认

数据来源:金科股份2024年年度报告。[28]

将2024年纳入拆项后可见,利润恶化并非单一“收入下降”所致,而是由“毛利收缩+费用与利息刚性+减值集中确认”共同驱动;同时经营性现金流转负,使得即便名义负债增速放缓,短期流动性仍难以自我修复。归母净资产转为显著负值,则意味着风险已由“周转放缓”阶段进入“资产负债表约束主导”阶段,为后续重整提供了财务学意义上的触发条件。”[28]

(二)杠杆与现金流:从“绿档”到现金短债比失守

表6-2 金科股份关键年份杠杆与现金流指标(“三道红线”口径)

单位:亿元;比率单位为%或倍

年度

资产负债率(报表口径,%)

剔除预收款项后的资产负债率(%)

净负债率(%)

现金短债比(倍)

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

2020

78.93

69.85

75.07

1.34

145.08

2021

79.07

80.8

69.51

1.06

142.04

2022

87.02

80.16

146.78

0.22

52.47

2023

90.80

110.56

-316.25

0.03

-35.38

2024

109.76

111.2

-387.93

0.02

-6.74

注:

1)剔除预收款项后的资产负债率(监管口径)=(负债合计-合同负债)/(资产合计-合同负债),其中“合同负债”以合并资产负债表列示口径为准。

2)净负债率=(有息负债-货币资金)/所有者权益。有息负债口径包括短期借款、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中的有息部分、长期借款、应付债券及其他计息负债。

3)当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权益为负时,净负债率将出现“符号反转”,该指标在经济含义上不再可解释(分母为负导致比率方向失真)。

4)现金短债比的可动用资金需扣除受限货币资金。

5)数据来源:金科股份2020—2024年年度报告及重整相关公告整理计算。[6][7][8][9][28]

6)当“剔除预收款项后的资产负债率”超过100%时,通常意味着(负债-合同负债)已超过(资产-合同负债),即在该监管口径下出现“净资产为负”的结构性状态;该结果并不等同于法律意义的破产要件,但代表资本缓冲显著削弱。

表6-2显示:

2020年,在“三道红线”正式考核的首年,金科凭借较高回款与一定程度去杠杆,实现剔预收资产负债率、净负债率和现金短债比三项指标全部达标,成为“绿档”房企之一。[6][16][17]

2021年,尽管营收继续上升,但资产负债率仍处高位,经营现金流保持高额净流入,掩盖了债务集中到期与结构错配风险。[7]

2022年,剔预收资产负债率明显攀升至80.16%,经营现金流大幅缩水;

2023年,资产负债率继续攀升至90.80%,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35.38亿元,由正转负,且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远超货币资金,现金短债比跌破0.1,企业正式跨入“高危区”。[8–10][20]

2024年,资产负债率破100%,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仍然为负,三项指标进一步恶化。

(三)股价与市值:从估值溢价到退市风险警示

若进一步引入股价与市值数据,可见市场定价如何在不同阶段发生转折:

2016—2018年:受千亿销售与跨越式发展预期推动,市值显著上升;

“融金之争”期间:股价在博弈预期与治理担忧中剧烈波动;

2022年后:随着违约与巨亏消息披露,股价持续下行;

2024年4月:公司股票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简称变更为“*ST金科”;

2025年5月:重整获批后,股价短期内出现情绪性反弹。[10][13][14][18]

(四)现金流压力测试:安全边际的快速侵蚀

为动态揭示流动性危机的形成,本文基于公开数据对金科2021-2023年的短期偿债压力进行简化压力测试。核心假设是:可自由动用货币资金(扣除受限部分)需覆盖未来一定期间内的到期有息负债本息。

为提高压力测试的可复核性,本文将短期流动性缺口定义为:

Gapt=Debt1Yt-Casht×(1-θt)

其中,Debt1Yt为一年内到期的有息负债(含短期借款、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及其他应付利息相关项目,口径以年报合并报表附注披露为准);Casht为货币资金余额;θt为受限资金比例。表6-3中的θ取值(30%/50%/70%)用于构造由“相对乐观”到“高度约束”的三组情景,目的在于检验结论对资金可动用性的敏感度,而非对受限比例作精确估计。[7][8][9][10]

此外,若将“覆盖窗口”由1年调整为3个月或6个月(对应表6-3假设1与假设2),缺口方向保持一致,说明结论对期限设定具有稳健性。

测试结果显示(见表6-3):2021—2023年,公司可动用的货币资金均无法覆盖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在受限资金扣除后,该缺口进一步扩大,表明流动性风险并非“报表口径下的资金充裕”所能解释,而是典型的期限错配与资金可动用性约束叠加所致。对于2023年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本文不再采用“简化取值”处理,而改为双口径敏感性披露:基准口径沿用年报可比口径(短期借款+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中的有息部分+一年内到期应付债券等,合计403.20亿元);审慎口径采用公司公告披露的“一年内到期(含已到期)的有息负债约580.89亿元”,以覆盖潜在的提前到期、交叉违约触发与表外刚性兑付压力。以2023年可动用货币资金76.64亿元测算,基准口径覆盖率约19.0%,审慎口径覆盖率约13.2%,差异足以影响对“边际修复能力”的判断,因此在后续政策冲击与治理冲突的因果讨论中,均以审慎口径作为压力侧约束上限。

表6-3金科股份短期流动性压力测试简表(2021-2023)

单位:亿元

测试项目

2021年末

2022年末

2023年末

A.货币资金余额

289.08

119.58

70.38

减:预估受限资金比例

30%

50%

70%

B.可自由动用货币资金(估算)

202.36

59.79

21.11

C.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

268.69

357.68

403.20(注1)

D.资金缺口(C-B)

66.33

297.89

382.09

压力测试情景

假设1:覆盖3个月到期负债

-45.23

-269.69

-376.09

假设2:覆盖6个月到期负债

-156.82

-437.59

-553.19

假设3:B增加50%(模拟回款改善)

-34.33

-267.89

-381.59

注:1.2023年关键指标采用“基准/审慎”双情景口径呈现:净负债率基准取-149.61%,审慎取-216.73%,并据此分别计算净负债率敏感性下的资金缺口与压力边界;不再取中值以避免削弱稳健性检验。[7][8][9][10]

注:2.受限货币资金比例θ的取值以年报/半年报“货币资金受限情况”披露为基础,基准情景取披露区间下界、审慎情景取区间上界;若披露不完整,则以监管冻结、保交楼监管账户等信息进行保守校正,并在附注中说明替代依据。

表6-3清晰地表明,金科的流动性危机并非突发,而是可动用资金相对于刚性到期债务的覆盖能力持续、快速恶化的必然结果。高杠杆模式下的“安全垫”在2021年后已薄如蝉翼,任何销售回款的放缓或融资渠道的收缩都足以将其刺穿。

表6-3A 2023年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口径敏感性

口径

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亿元)

可动用货币资金(亿元)

覆盖率(%)

口径说明

基准口径

403.20

76.64

19.0

年报可比口径:短期借款+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项合计

审慎口径

580.89

76.64

13.2

公告口径:一年内到期(含已到期)有息负债约580.89亿元

第七章 行业镜像:金科与典型房企的同与不同

为把金科置于更大的行业语境中,可以从以下几个维度与恒大、阳光城、华夏幸福等典型风险房企进行对比:

杠杆结构与融资工具

相同点:均在上行周期大量采用高杠杆扩张,依赖预售回款和表外合作项目滚动扩张。

不同点:金科更依赖区域深耕与合联营模式,永续债等权益类工具加杠杆特征突出;部分头部房企则存在更大规模的境外美元债与高成本信托融资。[6][15]

项目布局与土地策略

金科:土储结构中二线及强三线城市占比高,三四线项目在下行周期中减值压力尤为突出。[4][6][8][9]

其他房企:部分极度集中于一二线核心城市,减值压力较为集中;也有大量布局三四线的,面临类似困境。

治理模式与风险传导

金科:典型家族控制+区域强人模式,“融金之争”和家族内斗放大了外界对治理稳定性的担忧;

其他房企:有中央企业、地方国企与民营集团,治理模式相对多元,但在极端扩张期同样出现决策集中、激进拿地与财务约束软化问题。[11][15]

风险处置路径

金科:截至2025年5月重整计划获法院裁定批准并进入执行环节,成为少数通过司法重整同步推进“债务重组+股本重组”的上市房企样本之一(涉及债务规模约1470亿元、债权人逾8400家)。[12][14][20]

其他房企:有的采用“债务重组+资产处置”组合,有的尚处于长期展期与拆分出售阶段,司法重整与行政协调结合程度各异。

这一对比表明,金科既是“高杠杆房企普遍问题”的缩影,又因其主动进入司法重整并完成创始人出局,具有一定的样本“前瞻性”。

表7-1 房地产行业杠杆风险及处置对比

维度

金科

恒大

融创/旭辉

龙湖

杠杆形成方式

高周转+多元融资工具叠加,扩张后期对融资可得性高度敏感

高杠杆与高周转极端化,表外与非标依赖更强

区域扩张与并购驱动更突出

更强调财务纪律与投资强度控制

风险暴露触发点

融资约束强化后“续借—展期—交付”链条断裂

销售骤降+融资封闭导致系统性违约

销售回款下滑与信用收缩叠加

相对更晚暴露或以更温和方式调整

风险处置路径

经营性自救→司法重整→战投赋能+治理重构

债务重组与资产处置长期化

债务展期、资产处置与项目合作

以稳健负债结构缓冲周期

关键治理变量

控股股东风险、监管处罚、重整后股权重塑

多主体债权人博弈

区域项目与债务结构差异

治理结构与融资信誉优势

若从商业史视角观察,金科的扩张与出险并非孤立公司事件,而是区域型民营房企在“土地财政—预售回款—金融扩张”制度组合中的典型路径:在上行期,预售制度与信用扩张共同放大规模化激励;在下行期,销售回款与融资可得性同步收缩,流动性冲击迅速传导为偿付压力与治理风险。将“渝派房企”的区域扩张逻辑与全国性金融周期并置,有助于解释为何同处民营阵营的房企在出险节奏与处置路径上出现显著分化。[40]

本文所称“渝派房企”,并非地理标签的修辞替代,而是指一类以重庆为根据地完成资本积累、并在2008年后全国化浪潮中实现规模跃迁的区域型民营开发商群体。其共同特征在于:第一,早期依托地方城市化与土地出让制度形成项目周转与现金回款能力;第二,在上行期通过预售回款与信用扩张叠加,强化“土地—融资—开盘—回款”的滚动杠杆;第三,在下行期面临销售回款与融资可得性同步收缩时,风险更易以流动性形式集中暴露。该群体在公司治理结构、融资纪律与经营性现金流来源上存在显著分化:同城样本中,龙湖以经营性现金流与投资级融资形成穿越周期的缓冲,而金科更依赖扩张型回款与信用工具维持规模惯性,最终在行业外生约束与治理冲击的叠加下进入司法重整。[43]

作为同样起家于重庆、同期从区域走向全国的民营房企,龙湖集团(00960.HK)提供了极具价值的同城对照样本,揭示了“战略阿尔法”的决定性作用:

现金流结构的差异:当金科在2017—2020年追求“千亿规模”高周转时,龙湖坚持“克制规模”,将租金收入(经营性现金流)作为穿越周期的压舱石,其商业地产运营收入足以覆盖有息负债利息,形成了真正的“现金流护城河”。

融资纪律的差异:龙湖长期保持投资级评级,大量利用长周期、低成本的经营性物业贷(CMBS/CMBN)替代高成本信托;而金科在“融金之争”压力下,被迫依赖成本更高、期限更短的非标融资与美元债。

为避免“对照样本”停留在叙述层面,本文对龙湖的经营性现金流与资产负债约束仅采用年报披露的一手口径,并在比较时统一“净负债率/现金短债比”的定义与剔除项(如合同负债、受限现金),以确保可比性。[47]

该对照并不旨在进行跨公司绩效排序,而用于构造金科的“反事实参照”:即在同一轮行业信用收缩中,若以经营性现金流与低杠杆作为约束条件,企业对外部融资窗口收缩的敏感度将显著下降。

这一对比表明,金科的败局并非单纯的行业贝塔(Beta)风险,更是企业在治理压力下选择了错误战略路径的必然结果。[40]

第八章 经验教训与未来展望

(一)对民营房企创始人:在控制权与财务安全之间划清边界

金科案例对民营房企创始人最直接的警示在于:

不要用长期财务安全换短期控制权胜利。“融金之争”虽在当期保住了控制权,却以显著抬升杠杆与加大信用风险为代价。[4][15]

家族事务与公司治理必须切割。家庭关系变化不可避免,但可以通过家族信托、股权安排与规范信息披露降低对上市公司治理的冲击。[11][19]

当企业规模已与公共利益高度绑定时,控制权不再只是家族问题,而是系统性风险管理的一部分。

(二)对职业经理人(尤其是CFO与财务团队):从“跑得快”到“活得久”

对职业管理层而言,金科提供了至少三点教训:

1、财务指标要穿透“粉饰安全感”。面对“三道红线转绿”“回款率高企”等表面靓丽指标,CFO应更关注现金流结构、债务期限错配及表外风险,而非仅盯合规阈值。[6][7][17]

2、尽早管理“债务到期墙”,而不仅是利差。当一年内到期有息负债规模远超可动用现金时,任何短期盈利改善都难以改变大势。[9][10]

3、在治理风险面前保持专业独立性。当控制权争夺与家族内斗成为影响重大决策的关键变量时,财务负责人需要强化对信息披露、审慎评估与风险提示的底线意识。[11][19]

(三)对金融机构与债权人:重新理解“绿档”与“安全”的含义

金科以及同类案例表明:

单纯以“三道红线”静态指标或短期经营现金流评估企业风险,容易忽视债务集中到期、项目区域集中和治理风险的叠加效应。[6–8]

在前期授信与后期重整中,更需要穿透性审查机制与“早识别、早介入、早处置”的风险管理模式。[12–14][20]

司法重整的实践也表明,适时推动“债务权益化+信托化安排”的组合,比简单清算更有利于债权人整体利益最大化。

(四)对地方政府与监管部门:在“保交楼”与“风险出清”之间寻找平衡

在金科及其他房企案例中,地方政府与监管部门在“保交楼、保民生、保稳定”底线下,探索出“行政协调+司法重整+市场化投资人”协同处置路径。经验启示包括:

尽早建立风险预警机制,对区域性房企的高杠杆模式保持持续监测;

在项目层面通过监管资金和专用账户保障保交楼,同时为司法重整留出制度空间;

鼓励AMC、产业资本等多方参与重整投资,避免完全依赖单一“白衣骑士”。[12–14][20]

(五)“新金科”的前景:两种情景

在完成司法重整、债务大幅削减、治理结构重构之后,“新金科”的未来大致存在两种可能情景:

基准情景:稳健存续+轻重结合

公司在未来几年以存量项目运营、代建业务、物业服务与特殊资产管理为主,收入规模不再追求高增长,而是强调现金流稳定与资产盘活效率,在地方城更与不良资产市场中寻找新定位。[9][14][15]

乐观情景:AMC+不动产综合平台

借助重整投资人背景与治理升级,“新金科”逐步从传统房企转型为以不良资产处置、城市更新、产业园区运营为核心的综合平台,在区域内形成“资产管理+不动产运营”的双轮驱动。[13][14][15][20]

无论哪种情景,真正决定“新金科”能否“涅槃”的关键,不再是简单的销售规模或市占率,而是:

能否形成以现金流为中心的业务结构;

能否在制度上固化职业经理人治理与多元股东制衡;

能否在下一轮周期中抵御“再一次冲规模”的诱惑。

对金科而言,司法重整并非风险自动消失的“结局”,而是将流动性危机从市场化挤兑转化为制度化重组的“转场”。重整计划执行完毕之后,经营性修复是否成立,至少受三组边界条件约束:第一,现金流条件——存量项目交付与回款能否覆盖经营性支出与重整后续清偿安排,决定企业是否摆脱“再融资依赖”;第二,资产负债结构条件——以股本重组、信托安排实现的名义去杠杆,能否在资产减值、存量盘活效率与或有负债暴露后仍维持偿付能力;第三,治理条件——在“无实控人+战投参与+职业经理人治理”框架下,融资纪律能否被制度化固化,避免在下一轮上行期回到规模冲动。基于上述边界条件,本文提出一项反事实判断:若在控制权冲突阶段未采取高杠杆防御策略、并在2019—2020年提前收缩非标融资与合作开发中的类债性安排,则即便行业下行,其风险形态更可能表现为“利润下滑+资产出清”,而非快速演化为“现金流枯竭+信用坍塌”。该反事实并非为历史归责,而用于澄清:行业贝塔解释不了全部,治理冲击与融资纪律在危机生成中具有独立且可识别的因果权重。[12][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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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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